文学沙龙

忘不了家乡的那一片海

精华0161
怀着感恩的心,我永远不了家乡的那一片海。
我的家乡在防城港市港口区海上古运河皇帝沟的东北出海口芒箕涡边上。皇帝沟运河横亘企沙半岛,全长有10公里,明清战乱过后,因半岛还没有道路,这条运河就成了交通要道,而用木帆船载运运河两边原始低丘最常见的一种本地叫芒箕草的是那时运河的主要货运活动因运河东北出口处两边有两岭相对伸出,水流在这里形成转弯旋涡,运河里散落的芒箕草漂浮到这里便被旋涡卷入水底,因此,那时这个地方每逢退潮时经常看到水底下深褐色的一簇簇芒箕草。加上站在皇帝沟这个出海口岸边,只见四周都是群岭相连,看不到出海通道,仿佛就是一个封闭的大涡,于是,人们就把这片海叫芒箕涡。芒箕涡附近由四个出海通道分割成三角井、横潭岭、冲花坳三个群岛带,三个群岛带又与龙门、红沙等群岛相连,群岛间相互映叠,沟泾相接,形成了著名的“龙门七十二泾,泾泾相通”的奇特景象。
芒箕涡有浅海运河出口,水浅岛多泾多滩多红树林多,形成了丰富的滩涂渔场,我的祖祖辈辈不但在运河上割运过芒箕草,烧过石灰窑,而且世世代代都是芒箕涡的捕鱼人。对于我来说,既是泡着芒箕涡的海水长大的,又是吃着芒箕涡的海味长大的,为了适应这里的生活和生存环境,自小就跟着成年人学会了捉螃蟹、铲海螺、挖泥虫、打蚝蛎、照八爪、枷鱼、摸虾、叉鳝等捕捉本领。
最令我难忘的最有趣最好玩的一种传统捕鱼方式叫“塞网”,实际就是围网,附近大的都有几个塞网的船只,同船塞网者五七个左右,从前用香骨大的黄麻线织网,叫“麻网”,到上世纪70年代才使用朔料丝线织的网,叫“胶丝网”,网眼有烟蒂宽的叫“疏网”,像筷尖大的叫“密网”,网宽一丈以上的叫“高网”,网宽一丈以下的叫“矮网”,网两边各有一条绳子穿着,叫“网纲”,“网纲”又分“上纲”和“下纲”,用手腕大的约丈半长的一头削尖的木作吊网栏杆,叫“网桩”,塞网的地方一般选择一个几十到百亩的小海湾,叫“网地”,每到退潮到最低水位时,塞网的船只就靠近滩涂边,一般分两人一组,一个扛一捆网桩一根一根的摆在地坪,另一个人跟着将网桩用力直插滩面,叫“立网桩”,网桩距离一般两丈左右,从小海湾一边岸上向外沿弧形排列插到另一边岸上,另外有四人一组,两个用网桩扛着一大捆渔网沿着插立的网桩根摆下,叫“摆网”,有两个跟着用手盘挖泥沙压着渔网的下纲约尺多宽,叫“顿网脚”,做完这些后,渔船就到附近抛锚,等到涨潮水位达到极限时,本地叫“水稳”,水稳了就用船从下游岸边一端开始把网的上纲拉出水面挂上网桩顶端,直挂到上游岸边,叫“起网”,水稳就起网的一般是高网,叫“塞流”,矮网一般等潮水退下几尺才起网,叫“叫塞退流”,塞网的两端就叫“鳌头”,下游岸边一端叫下鳌头,上游岸边一端叫上鳌头,网要离水面三两尺,防止鱼虾窜出。附近村庄村民都喜欢捉塞网鱼,因是别人做的围网,所以就叫“打寄赖”,塞网的起网后,那一排网桩挂起长长的一幡网在海面很显眼,几里外都能看得清楚,打寄赖的每逢水稳时就到附近高岭顶遥望,看到哪个网地有塞网的,就回到村子里传讯,于是,到退潮时,打寄赖的邀约一起三五成群的赶去打寄赖,打寄赖的来后,塞网的就派两个人到两鳌头站着,叫“睇鳌头”,打寄赖也有俗成的规矩,一是不能走在睇鳌头的前头,二是抓到大的鱼虾蟹鲎要自动放归塞网人的鱼篓,打寄赖的有自己的工具,有的只用两根脚拇指般粗大的用刀刨了竹青的白竹竿,把鱼往岸边赶搁浅了抓获,叫“赶白”,有的用筷子般大的老竹条做成两尺多高上口径约七八寸下口径约尺二三的竹罩,叫“鱼罩”,把鱼罩着了再伸手入罩内抓住,叫“罩鱼”,有的用网做成口径约一尺深约尺半的小网袋,在袋口绑上筷子般粗的铁圈或木条圈并做有抓手,叫“捞窍”,见鱼虾用捞窍捞起叫“捞鱼”,有的用五六尺长的木把装上用铁条做成的利叉,叫“鱼叉”,一般用鱼叉对付大鱼或有毒刺的鱼,叫“叉鱼”,有的用横直约五六尺宽的一块网四周穿上绳索,再用两条脚拇指般粗的竹竿弯成弧型并交叉成十字支架,两竹竿的四头系着网块的四个角,再用一根约七尺长的小竹竿一头绑在两竹竿的支架顶点作为抓手,这种捕鱼工具叫“罾”,把罾平放在约一米左右的水底,等鱼进了罾内便快速抬起,叫“掂罾”,当时住这海边的人家的主要标志就是家家户户屋檐下泥墙上都挂有几种捕鱼工具。那时侯这里每塞网一次,都有甚至几千斤的收获,网地大的打寄赖的就多,男男女女打寄赖的来到岸边,潮时,就在两岸鳌头用自己手上的捕捞工具放在水里等鱼就范,叫“等鳌头”,两岸鳌头能挤下的人有限,其余的就一排排坐岸边,谈天说地拉家常,对歌调侃讲故事,等到潮水退到泥坪时,人们就散在整个网地的水岸边上,跟着潮水走,慢慢向拦网靠拢,塞网的便把最低水位处的网松下绑在网桩下部往下退自然把网向外推出,形成网兜,鱼虾都随流进入网兜内,这叫“装流”,海水逐渐退出泥坪时,有低洼或小水沟的,鱼虾就到处乱窜,塞网的便用一块尺来宽三四尺长的木板弯躬把海水和鱼虾蟹等往低处推,叫“推沟”,此时,密密麻麻的打寄赖的人蹲着站着弯躬着跟着塞网推沟的,活蹦乱跳的鱼虾搅起一片片泥浆常常飞溅到打寄赖的头脸身上,有时只顾着追捉奔窜的鱼虾,一不小心就把手伸进异性的裤裆,此时听到一声巴掌掴在脸上的“劈啪”声外外还夹杂着“哎哟”惊呼声,之后是一片爆笑声等到水退到网跟时,鱼虾蟹鲎就全部走进了网兜,塞网的两人就各从网兜一端把鱼收近再倒进鱼篓,这就叫“收网”,到此算是塞网完工,如果是白日晴天,就把网下纲也挂上网桩,叫“晒网”,此时,搞得个个都象泥巴人的打寄赖的便背着鱼篓到附近海水里浸泡一会,洗净鱼篓的海鲜和身上的泥巴,完后又三五成群的带着收获的喜悦嘻嘻哈哈返回村庄。在孩提时,我们一帮光脚丫光屁股的小朋友总喜欢跟着成人一起打寄赖,尽管有时光脚叉踩着蚝壳被割得鲜血淋漓,有时光屁股蹲着螃蟹被“钳”得痛切心扉,可我们从没有因此害怕怯懦过,但我们最怕成人一心追逐鱼虾不留意踩着,一般远离成人在后面抓那些小的鱼虾,有时塞网的见了便从鱼篓里抓出一条斤多重的活鱼放在泥坪上,高喊:“仔儿们,谁抓着就是谁的!”于是,我们就一窝蜂的扑过去追捉活蹦乱大鱼,成人们也围过来观看,人小鱼滑,经常有人卧下抱着鱼正高兴时,只见鱼弓身扇了几下尾巴,“啪啪”几下便从胯下或下巴处飞而出,接着大家又来新一轮的争夺战,一帮孩子就这样在泥坪里冲撞翻滚,既滑稽又幼稚的动作时常引得围观的成年人捧腹笑出泪水而蹲下泥坪。在海边长大的吃海鲜自然成了生活习惯,读初中高中时,每个星期都回家,总是下海打寄赖捉鱼虾或打蚝蛎,煮咸了放进一个玻璃瓶里带到学校作下饭菜。
那时,因为没有道路,没有市场经济,加上潮水期日夜不定,下海捕捞基本是自给自足,虽然海是富有的,但海边人依然是贫穷的,因此,在长辈们的期望下,我努力考取了一个让村人羡慕的铁饭碗。因安家在县城,每年除了年节匆匆忙忙走五六公里的羊肠小道回家吃一餐团圆饭外,再没时间出海打寄赖了,上世纪90年代,随着海水养殖业的迅猛发展,很多网地都被围垦成海水养殖塘,网地减少了,红树林减少了,但海边人靠海水养殖富裕了,九八年修通一0年又硬化了的环岛公路从家门前经过,乡亲们建起亮丽的楼房,买起了小车。而塞网这种既是海上作业方式也是海边人的一种娱乐活动逐渐减少了。www.hxfx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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